青驼南大汪的泉水,向北流过花鼓桥,过了几户人家折向东,经臧家巷子北头流向北汪,再向北进了大北沟,最后东流到青驼东河,过三官庙大白果树底,下了蒙河,入了东海。今天且不说南汪的呙(wai)子(青蛙)叫北汪的呙子不叫,单说臧家巷子,这个巷子南靠花鼓街,北边就是小北沟桥,巷子里有八九户人家,住的全是姓臧的。
花鼓街上呙(wai)子(青蛙)不叫的北汪臧家巷子之所以有名,是因为这里出一种青驼特产,叫唾沫膏。一听这名字,知不道的当是唾沫熬的膏药,或是什么小吃。唾沫膏是膏药倒是不假,但不是用唾沫熬的,而是制成后使用时,不是和一般膏药一样要加热烤软了,“啪”一下粘皮肤上,而是“扑”地吐一口唾沫,糊在患处就粘得结实的,使用起来极为方便快捷。唾沫膏是治什么病伤的呢?你总知道云南白药吧,这唾沫膏的作用就和云南白药差不多,专治各类外伤硬伤,不论你是割着了、碰着了、磕着了,除了烫伤不太管外,你剪一块唾沫膏糊上,不肿不发,几天就好利索了。
花鼓桥上的小花鼓老时候的乡间,是没有西医的,“阿莫匹林”、“头孢”这些抗生素,乡亲们别说见,听也没听说过。但过日子当中,要是遇个小伤小灾的,生疼不说,发了肿了就怪厉害,贴上唾沫膏,安心地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从这个意义上说,唾沫膏就是现在的创可贴的祖宗,是那时老百姓居家过日子的必需品,需求量是不小的。这么神奇的唾沫膏,是臧家巷子臧家的祖传,靠着这个手艺,老臧家日子过得那是真不错,在青驼街也是响当当的门户。你要知道,臧家巷子东边的胡同住的是巡检司衙门的宋师爷,再往东就是武衙门,最后一任巡检陆徕之的府邸就在旁边。巷子西边不远就是大名鼎鼎的花鼓桥,没有三花两花的,敢在这位置住?
这就是臧家巷子沟前是臧宝有家的房子由于药效显著,唾沫膏不光在青驼一带得到认可,还远销到北京、南京,经常见村头街口那些打把式卖艺的,耍刀弄棒玩一通后,不卖大力丸,倒推销起唾沫膏来。中国的特点是有市场就有假冒,唾沫膏出了名,仿制的也跟了上来。臧家爷们知识产权保护意识还是很强的,他们找了印刷作坊设计了传票,上写“臧家唾沫膏,传儿不传女。外人假冒,男盗女娼!”这就相当于现在的防伪标识,贴在唾沫膏桑皮纸的背面。唾沫膏在鏊子上加热烙成的,一般整张整张的卖,用的时候根据需要,用剪子剪下一小块使用,剪得巧了,贴上后,患处露出一个“娼”字来,走到哪“娼”到哪,遇到识字的会使劲笑话一番,不过也不用太担心,那时还是“睁眼瞎”多,说不定还当是带着个“福”字呢!
师爷胡同臧宝贵的旧宅唾沫膏的名声之大,震动了修志的老先生们,在《临沂县志》卷三《物产》篇中,唾沫膏大名赫然在列:“唾沫膏青驼之特产治破伤”,老臧家可给咱青驼人在全临沂挣了次脸。作为祖传秘方,也并不是所有姓臧的都传,比如到了“宝”字这一辈上,“荣贵有团”老兄弟四个中,只有老二臧宝贵这一门掌握了核心技术。由于坐等来财,钱赚得容易,也便有了副作用,爷们几个会花花了,由于作得厉害了,后人有的死于非命,有的身有残疾,根据传儿不传女的祖训,臧宝贵去世后,眼看就找不到传承的男丁,只有宝贵的夫人,门里人叫“二奶奶”的还知道怎么鼓捣。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二奶奶撒手归了西后,臧家唾沫膏就彻底失传了。“二奶奶”弥留之际,臧家其他子侄也曾向她讨问过方子,老太太摇了摇头,说道:这唾沫膏给别人拔毒,把我这一门拔绝户了,别再让它祸害你们了!这是好心还是歹意,就凭各人寻思了。
和花鼓桥差不多年代的老桥沟北的古桥古代医学书籍中,也能找到唾沫膏的记载,晚清医家陆以湉写的《冷庐医话》卷五的《杂方》中,这样说:“山东青驼寺吹津膏,治脚跟伤最灵。”这里的吹津膏就是唾沫膏,还叫仙传药纸,主治木石金刃嗑伤,皮破血出及诸疮不敛,百虫所蜇。清朝凌奂在《饮鹤亭集方》里,倒是有唾沫膏子的详方:真象皮八两(切片),苏木屑四两,粒红花四两,用新汲水五大碗,同入砂锅熬至真象糜烂,沥去滓,再下黄明胶四两,上火融化。待熬成膏状时,用扁笔蘸膏刷在厚棉纸上晾干。使用时剪一小块贴于患处即可。但用这方子制作的膏药和臧家的唾沫膏那是一点不着边。老三宝有这一支臧怀法的几个孩子,也根据当初在二爷爷家的观察和记忆,试着恢复唾沫膏,上蒙山采集了三百多味药草,熬制出来后,出来的膏体不是传统的暗红色,而是黑色,不是不粘皮,就是不管用,看来还是少了某种重要的成份,最终也就放弃了,继续玩打铁的本行。再一说,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创可贴到处都有卖的,唾沫膏即使鼓捣出来,也很难再现往日的辉煌,只是作为一项珍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一个给地方百姓带来福音的验方,就这么湮没于尘埃,还是让人可惜可叹的。
臧家后人臧得建经营着祖传铁业臧宝有二孙子臧德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