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虫构造了我们赖以生存的所有生态系统,它们在数十亿年的时光中雕琢了宿主的基因,我们人类的基因也不例外。免疫学家发现,人体中的每一类抗体都演化得能够抵御特定类型的寄生虫。如免疫球蛋白A能抵御流感病毒和少数几种寄生虫,免疫球蛋白M能抵御链球菌和葡萄球菌,免疫球蛋白E在抵御吸虫、蠕虫等寄生虫上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这些专门针对寄生虫的战略,早在万年前就已经存在了。
几亿年以来,寄生虫一直在塑造我们祖先的演化,过去这年里,它们也没有停手。仅仅是疟疾就对我们的身体产生了奇异而重大的影响。疟原虫吞吃的血红蛋白由两种蛋白链组成,分别被称为α链和β链。我们携带两个制造α链的基因,一个来自母亲,另一个来自父亲,β链同样如此。Β链上的一个突变会造成名叫镰刀型细胞贫血症的遗传病,严重的患者通常在30岁之前死去。这种疾病在非裔美国人里发病率1/,缺陷基因携带率1/10。这个缺陷基因恰好能抵御疟疾。地中海贫血和东南亚的卵形红细胞症,同样有助于对抗疟疾。这些血液病也许为儿童接种了一种天然的疫苗,帮助儿童对抗疟疾,活到成年。
寄生虫在较大的程度上塑造了人类的身体,可能也在一定程度上塑造了人性。年,有生物学家研究了寄生虫肆虐的文化中的婚姻制度。她发现一个文化背负的寄生虫负担越重,男性越可能拥有多个妻子或情妇。
灵长类动物由相互捉寄生虫开始,逐渐对梳理身体带来的安慰感产生了依赖,但当群体足够大时,它们没有足够的时间来互相梳理身体。邓巴认为,正是这个时候,语言逐渐产生,取代了梳理身体的地位。
寄生虫可能对医药发展起了一定的作用。生病的黑猩猩有时候会去找不寻常的植物。有时是植物的叶子,有时又是另一些植物茎里的苦芯。研究黑猩猩的科学家之一——迈克尔·哈夫曼发现,黑猩猩吃下某些植物后,寄生虫数量确实会降低,它们的健康状况也会好转。黑猩猩很可能能识别特定寄生虫的症状,将吃不用的植物与治疗方法联系在一起。它们甚至会预防性地吃某些植物,将这种联系提高到一个更抽象的层次。
现在,寄生虫依然在人类之中肆虐。肠道寄生虫的数量总和远远超过人类。他们受到忽视有几个原因。其一是患者主要是贫穷国家的贫穷人群。其二是这些寄生虫中的许多并不直接致命。在经济发达国家,不需要担心这些寄生虫,得益于缓慢而艰苦的公共卫生工作。
公共卫生工作者们帮助麦地那龙线虫感染地区的人们了解这种寄生虫的知识。清洁饮水。用绷带包扎寄生虫形成的脓肿阻断它的生命周期。禁止宿主靠近水体。年,麦地那龙线虫已经在巴基斯坦绝迹。
寄生虫学家发现伊维菌素能杀死在皮肤内游走的旋盘尾丝虫的幼虫。患者每年服用一次药物,就能清除他体内的全部幼虫,连续吃10次药就能彻底痊愈(成虫能活10年)。
不久前,寄生虫学家发现,伊维菌素对引起象皮病的几种丝虫同样有效。根除象皮病的计划更加雄心勃勃。
然后,就根除而言,导致这三种疾病的寄生虫是例外。许多其它寄生虫在全世界大多数人口居住的贫困环境中兴盛繁衍,难以根除。
寄生虫是在不断演化的。20世纪50年代之前,一个人在世界上任何一地感染的疟疾都能用药物(几剂温和的氯喹)来治疗。现在,全球有大片地区存在的疟疾是抗氯喹的。其他的抗疟疾药物更加昂贵,而疟原虫的耐药株也在相应增加。
寄生虫学家对寄生虫疫苗产生了极大的期望,但是因为真核生物寄生虫诡计多端,并且有不同的发育阶段,各阶段之间模样大相径庭,现在还不存在任何针对真核生物的商用疫苗。即使将来有可以商用的疫苗,也需要考虑价格问题,其次运输和接种方便,再有要能保证接种的连续性(不要因资本和战争暂停)。
对一些寄生虫来说,比起尝试消灭它们,寻找一种更好的共存方式也许更有意义。例如,血吸虫对人体造成的伤害是由虫卵引起的,科学家如果能够阻断雄性血吸虫向雌性血吸虫发出的吸引信号,就能阻止血吸虫产卵。
我们还可以驯化寄生虫,让它们演化得更温和。例如,热带地区人们使用蚊帐,阻止按蚊的叮咬。根据毒力理论,寄生虫在宿主之间传播的机会越小,越不会杀死宿主。
消灭寄生虫还有可能造成新的疾病。例如,在美国、日本、韩国,结肠炎和克罗尔病这两种疾病都成了流行病。可能正是因为人们迅速摆脱贫困、迁入城市,清除了绦虫和其他肠道蠕虫。寄生虫学家发现,寄生虫能推动免疫系统从狂热状态转向比较温和的状态。科学家给7名患有以上两种病的患者喂食一种肠道寄生虫的虫卵,两周后有6人的病情出现了全面好转。
没有寄生虫的生活很可能也是过敏等其它免疫失调症的病因。免疫学家进行了研究统计,上层人口中,43%有过敏症,10%有肠道寄生虫的轻度感染;贫困人口中,21.5%有过敏症,20%有肠道寄生虫感染;生活在雨林中的委内瑞拉印第安人,没有过敏症,88%有肠道寄生虫感染。
“也许有朝一日,儿童在注射小儿麻痹症疫苗时,也会被注射寄生虫的某些蛋白质以训练他们的免疫系统不至于失控。寄生虫不一定永远代表疾病。在某些情况下,它们也许能成为治疗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