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皮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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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百态之一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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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算做一件想了很久而一直没有做的事情。作为医生,十几年来,经历的悲欢离合实在太多,总难免会有感悟,这些感悟或是正面的,或是负面的。但无论它是好是坏,对于我们而言,都是一面镜子,能够对比出,我们所欢喜的和我们所厌烦的。正好新的角弓还不到时候开始,所以自今开始,得空我慢慢与诸位分享。也希望诸位能从中有所收益!

申明:本人所讲故事多根据亲历事实而来,偶经少量艺术加工!

部分故事可能会引起心理不适,心理脆弱者请绕道!

为保护个人隐私,文中均采用化名!

如有觉侵犯个人隐私,联系秒删!

我不是心理医师,虽然有个心理学的证书,但我依旧只是肾内科的一枚小医生而已!

但是,很早以来,就有不少朋友向我吐槽各种不爽,工作上的、生活上的、感情上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可能我天生就是一个很好的树洞吧!只能这么解释!

“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我们总是将这句话挂在口头上,安慰他人,或者安慰自己,但却仅仅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说的时候大多也是言不由衷或者说是漫不经心,因为它实际并没有实实在在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或者周围。

说完以后呢?转头就向左右诉说着自己的“不幸”。

对比我自己,何尝又不是呢?总是忽视身边的美好,而揪着一时的不快!或者如同钻进了牛角尖的死胡同,转转悠悠,林黛玉一般的怨天尤人,总充满了负面情绪。

可是实际呢?这些不快和负面情绪能有多大?

和真正的不幸比较起来,它就是莹莹之光!

年前某次值班的时候,急诊打电话来说,我们有个长期透析的患者张某女,喝了八十颗安定,洗胃给我们送过来了。后来经过反复抢救,人是救过来了。可和同事聊天的时候,我说:也不知道给她救过来是对还是错!毕竟她活着比死了需要更大的勇气!

张某女是我们的一个老病号,在我们科室已经透析了很多年头了。自她发现因为多囊肾而肾衰竭的时候,就反复在我的手上治疗了,所以说,我对她乃至她们家是比较熟悉的。然而多囊肾几乎是不可逆转的,进入尿毒症只是迟早的事情。终于在五六年前的时候开始了维持性血液透析治疗。

一般而言,现在尿毒症不算什么不得了的,对吧?相比较起我刚开始参加工作时,尿毒症的预后以及费用等等,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举个简单的例子,从年起,国家对两种疾病的费用补贴比例最高,一种是晚期癌症,一种就是尿毒症。而二者的预后情况呢?

医保的患者,一年到头,最后自己也出不了几千块钱,如若加上各种社会补贴,甚至是不出钱。

但如果尽此而已,张某女应该还不会如此悲惨。

多囊肾是大概率遗传的,无论男女!

很不幸,张某女唯一的儿子赵某也遗传了这个疾病!

赵某以前我就见过,他妈妈早先住院的时候,多是他来讨论病情和签字,一来二往也比较熟悉。很高大帅气的小伙子,性格也很开朗,在本地一个大型公司上班,但那时候一直未婚,后来才找了个据说是离异的人士成了家,但一直没有孩子。那时候他就已经查出来有多囊肾了,但是肾功能还是正常的,直到三年前,用他自己的话说“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了肾功能急骤恶化直至也开始透析了。

然而,灾难从不会拥有怜悯之心!

没过多久,张某女的爱人因为大面积脑梗,偏瘫了,行动、言语等等均受到了极大的限制,生活也不能自理,只得送往了养老院!

灾难也从不会独来独往,而总是接二连三!

年年中,赵某也突然脑干梗死,虽然经过努力,救了过来,但却遗落下了全身瘫痪的毛病,比他父亲还来的严重,手脚不能动弹,连吃饭都需要别人送到嘴边。渡过危险期以后,据说是离了婚,转到我们科室来,除了透析以外,还要接受康复治疗。就这么着,请了一个护工,至今都还住在我们病房。(赵某后来在我们这不是住院,而直接占了一间病房,常年住在里面,用他自己的话说,因为这样透析之类的会方便些。而我们一方面是同情他们家的遭遇,二者总不能赶人吧)

在平日的交谈中,开始的时候,赵某还抱有希望能够恢复,那时候我们也不太忍心告诉他真相,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他自己也能感觉得到恢复无望,言语中透露出来的就是:钱用完了,也就可以死了。(好像是之前公司买的什么重病保险,一口气赔偿了二三十万的样子)

张某女也经常来,帮忙着收拾下东西,或者陪他聊会儿天,只是年龄渐老,透析年限越长,杵着拐杖,步履蹒跚,走两步歇三步的。颤颤歪歪,似乎一阵风就能给她吹走。只是在和儿子的争吵时,我们才能意识到,哦,她还只是六十多岁!

张某女的丈夫,我就见过一次,还是送赵某转科来的时候,据说其后就一直呆在养老院。

庚子年过年前的一天,我值班,急诊科打电话来,说我们一个老透析的患者在家喝了八十颗安定,这会儿在洗胃,完了给我们送过来云云。当时我们一听说是张某女,都很感慨,毕竟于她们一家子而言,难,太难了!据说是才给唯一的房子卖了,而张某女的自杀,无非是想给儿子留下更多的钱。

中午的时候,送过来了,张某女悄无声息的躺在平车上,挂着吊水,昏迷着的,瞳孔散大,对光没啥反应。

她爱人歪着嘴、拖着残腿,扶着平车,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而赵某,坐在轮椅上,由护工推着,叨叨絮絮,时不时的冲着张某女喊着“老巴子!老巴子!”,或者自言自语般的说着“我不要你死!你就是想一个人死,我就不让你死!”,或者无声的抬头,默默的两行清泪。

只是他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让我暴躁如雷,他说“说好了的,等钱用完了,一起在这喝的,你跑去一个人喝了。”

等等!啥?在哪?在这?那可不行!

于是我冲他吼道:“我告诉你,赵某!你要是在这搞这事,XX,XX给你坟都刨了!”想想不对,又加了一句:“无论你在哪里搞这事,XX都给你坟刨平!”

他连忙说道:“肖医生,你是个好人,我们绝对不连累你!”

“我不管!只要你搞这事,我就刨你坟!”

在询问过程中,我们大致了解到,上午的时候张某女给赵某打电话,大致就是交代后事云云,然后就独自在家里一口气吞了本是为全家准备的八十颗安定。而赵某接到电话后,觉得不对劲,就带着护工连忙跑回了家里(好像是这样),发现张某女喝了药,就打了送了过来。

经过两天的抢救,反复灌流、透析、补液、促清醒等等一系列措施下,张某女第三天清醒了些。这个期间,赵某就常常坐在她床边,或是喊着她的名字,或是像自言自语,或是像咒骂,或者向我们询问着何时能够清醒过来,或者描述她的反应云云。

张某女清醒过来以后,很少说话,每次我们查房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的无声的哭泣,眼泪哗哗的流。可是,突然间,我发现,以往用来劝说病患的言语,对于这一家子,是完全用不上的。比如“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可对于他们而言,会吗?

会吗?当然不会!对于他们而言,是绝望!是毫无希望可言的绝望!于是我只能毫无底气、言不由衷的低声说一句“好死不如赖活”。

可实际呢?不得不说,她活着是需要更大的勇气的!对于他们而言,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倒计时!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可我们呢?

对比之下,我们就是,不赋新词也强说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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